【盜墓筆記】立夏
注意:
1 二環
2 設定在一切結束之後,不確定有沒有捏,若有衝突也請無視
20120102~20120108
1 二環
2 設定在一切結束之後,不確定有沒有捏,若有衝突也請無視
20120102~20120108
夜開始來遲、而白日又來的太早。這幾日吳二白開始晚睡早起,他保持這作息已經好幾個年頭,身體早就成了習慣,只要稍稍早起,他就知道日子又改換了季節。
這對解連環可起不了效用,解連環平日並非懶散,然而病痛未癒,解連環幾乎天天倒著多,這也開始放懶,這一懶可又不得了,不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本就少食的解連環,這下根本一日一餐。
開了幾個藥方,解連環也只吃過幾次,後來又嫌沒效就再也沒吃了,只說多休息會好。吳二白卻不這麼認為,解連環的身體雖然時好時壞,但就總的來說,只是一路衰敗。
那身體又不像年輕人那樣有資本,解連環卻不懂狀況,只知一路需耗,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習性。他也不願再起衝突,只怕又是平生肝火罷了,左思右量,還是得從生活大小事開始著手。
猜想解連環最初必定會鬧彆扭,還跟他對著幹,他心知解連環是禁不得磨,日子一長這也得乖乖照辦。雖然扮演吳三省久了,但屬於解連環的那部份卻是從來沒變過,軟磨硬泡還是有用,就這點可愛。
打定主意。
吳二白這才從椅上站起,已經看到一半的書他隨意夾了張紙充當書籤,他算算份量,大概在兩天就可以將這本書給看完,之後又得另找打發時間的東西。他還記得解連環也喜歡看書,若下次要去採購些書籍,也可以問問解連環的意見。
再看了一眼腕上的錶,六時半,差不多也該醒了,於是又轉回房裡打算將解連環給叫醒。
那是份簡單工作,解連環人較淺眠,只要稍有動靜就會醒來。所以,他才剛進屋裡,就見躺在床上的解連環早掀掀眼皮子,呵了口氣,「一大清早擾人安寧,你不想睡我還想睡。」
吳二白還來不及發話,解連環又嚷嚷幾句舊傷發痛,疼的疵牙咧嘴。
他看不出解連環是真痛還假痛,一雙手也不敢動,只能冷著臉說道:
「起來運動。」
「那是什麼老頭子的嗜好。」
「天天就那句,和三省跟久了,連話也不會說了。」
「舌燦蓮花,話說的漂亮不就膚淺兩字。」
吳二白也沒反駁,只是抓了件罩衫就往解連環身上放,他也不擅長對人小心照料,這事做了也怕對方嫌自己煩膩,又開口說:「你身體多久沒動了?不生鏽生苔。」
解連環拿起罩衫,順手撫了撫腹部,說了一句:「動,我痛成這樣,還要動?整棟屋子我都跑透了,不就那樣?你就不能讓我睡到正午,要動多少就動給你看,要跳舞也可以。好不容易沒下斗,讓我過幾天閒散日子還不成?」
吳二白也沒搭理,逕自走到頂樓練習起太極劍。
他是愛這棟屋子的。小街、小巷,附近沒什麼市集,外頭紅磚牆雖然有些剝落,但被從壁縫穿出綠芽,植被包覆叢生,夏春兩季分別開花,看起來更顯幽靜。他並不愛吵鬧,這地方正好得了他意──
然而事實卻非完全如此。
會知道這地方純粹是巧合,最開始是解連環發現的。在年輕時,曾經有次騎車載著解連環經過這裡,那時候解連環只是垂垂眼角,回家時直說下次還要再去一趟,後來去了美國讀書,這約定也沒實現,幾年後他接下生意,手頭上也有了些錢,看吳家有老大在接管,他自然也找了理由搬出去。
那時只是買了一層樓。
解連環從美國回來那陣子,曾經來串過幾次門子,他心底知道解連環喜歡這地方,不知怎地就開始在意起來,於是年紀增長,他手上有了足夠的錢,就把整棟買了下來。
舊宅,不貴。花起來也沒什麼好心疼。
他喜歡這地方,也不會有人來這裡吵鬧,一個人雖然稍嫌空曠,但倒也還算過得去。現在多添了解連環,這也開始熱鬧起來,有了人氣。
吳二白端起劍,左腿一蹬、右手一轉,隨手挑了出劍花。全身以腰為軸,力道是鬆的,挑出的劍卻有力、輕盈,最後一個弓步回首,這才見解連環晃攸上來,趕得及幫他拍幾掌。
聽起來沒心沒肺。
「不愧是老二,耍起來就不一樣。」
「叫我二哥。」
「老二和二哥叫的不都是同一個,反正知道叫誰就成了,又不是叫你的雞巴。」
吳二白雖不喜歡這說話方式,但也不動聲色,雙手把劍一丟,正巧落在解連環懷中,他順手撿起地上的細枝條,端起架子開口:「換你。」
他不愛解連環說髒話──這是於私。他不愛髒話──這是於公。這幾年就看解連環學無三省那口氣益發的像,有時他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解連環原本就是這樣的人,或是學久倒成口頭禪了。
換回原本面貌,卻說著不搭調的話,倒是可惜。
解連環撇撇嘴,「練?我也得練?我身體可比你好的多,真槍實戰的倒不了。反正再也派不上用場,我是無心。」
聽解連環的話吳二白覺得好笑,扯了扯嘴角,便看到對方變了臉色,解連環一向不會往好的想,大概是猜測這笑容有諷刺意味,這也不服輸,一把抓起劍開口便問:
「想看我耍什麼。」
解連環以前從未這樣和他說話過。吳二白這樣想著,卻一時想不起最後一次他們到底說過了什麼,只記得那句『最可怕的是人心』,這句話還是他教解連環的。
人皆會變。
他實在不明白,為何這情愫卻從未變過。
解連環並不懂太極劍的招式,也只是隨便現了兩三招武術,說耍猴戲也稱不上,但也不過就虛晃幾招,解連環忽地皺起眉頭,額際發汗,右手把劍一放就貼上了腰腹,嘴咬的死緊,白色虎牙磨的喀喀響。
吳二白還來不及上前關心,解連環又自己挺起身,喘道:「我是真的不行。」
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強迫他,於是拿回了劍,又將解連環放倒在室外躺椅上,吩咐了幾句便去樓下收劍,再回來又見解連環一臉沒事的搭在牆上,雙眼微閉,兩只手掛在牆外。
「老二,我喜歡這裡,你挺有眼光的,我之前住的地方和這裡簡直是雲泥之差。」解連環說著,「這壁上別有風采,我年輕時常常在門口等你,惹你生氣。我倒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再回到這裡,奇怪……這感覺特奇怪。」
「什麼奇怪?」
「能和你站在這裡,用解連環的身分──你難道不覺得奇怪?」
──二白哥,結束一切,我們便都自由了,那麼多年所受的苦,終於可以解脫。
是了,解連環這樣對他說過。
吳二白的眼睛被風吹的乾澀,他見解連環低著頭,還在想該說些什麼,便看見解連環抬頭招了招手,針葉唇向上微翹,他卻將注意在那唇角黑痣上頭。
他總沒有辦法從解連環身上移開目光。
「二白哥,你沒發現壁上的花都開了?開的不少,不知道從外頭看來會是怎樣風景。」解連環嘆道:「夏花開的華美,若有機會,我也想到門外看看。」
「我門沒鎖,你大可走到屋外去看。你那張面具不早也拿下,誰也不認得你,還有什麼好顧忌。」
他倒想知道這世界上,在這個只有屬於這圈子的世界裡,究竟還有多少人記得解連環的模樣。
「我能用什麼身分?吳三省還是解連環?我若頂著這張臉在你家附近亂跑亂跳,還不讓道上的人說你什麼鬼話。」
「你頂著老三那張臉不也給我困擾。」
「那是過去的事了。」
「你自己也說,那是過去的事了。那麼那扇門,你想走出去,也不會再有人攔阻你。」
解連環大概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他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能說出這些話來。年輕的時候,他們還浮躁,對於這些命運並不是那麼甘願接受,承接起了責任,想放卻又不能放,只能咬牙苦撐。
有多少次起了衝突、有多少次想放下、又有多少次彼此阻攔,好幾次覺得自己快撐不到頭,卻在互相傷害之後,繼續在那黑暗又寬廣的鬼蜮,等待、蟄伏,他曾經因為這些關係而和解連環動了真格,在那當下從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你要是走了,解家必定絕後!這輪迴圈不斷,誰都無法逃,你們解家有這本錢?
說實話,吳家也沒這本錢,他和解連環都心知肚明,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發了狠,攪和在這場沒辦法選擇的局裡太久,他們都變得太冷,唯一能夠支撐下去的力量,也只有最後那一份柔軟。
就像吳家之於吳邪,解家必定就是解雨臣那樣。
解連環那張端正的臉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很久,他從來沒看過這樣冷的眼神。至少在解連環的眼裡,他從來沒見過。
哀莫大於心死。
心中無愛,是了落。
吳二白幾乎不願再去回想當時的事,於是開口轉了話題,「你這張臉不管是幾年都沒變。」
解連環摸了摸臉,「早添了幾條皺紋上去了,我到現在還不習慣這張臉,再怎麼看也知道有些年歲,是比不得你常年保養。」
吳三省和解連環因為有些遠親關係,年少時的確是有幾分相像,看起來的確像親兄弟一樣──對親戚們的流言蜚語,吳二白卻斥之以鼻,他與其他人所看到的風景的確有那麼一點不同。
說是像,也不過就是孩提時代大家都生的一般臉罷了。隨著年歲增長,那五官一捏成,卻是兩張完完全全不同的臉。
他在這幾十年間,也只看過了幾次,別人不曾留意的,他皆記下。解連環一生的風景,他回憶起來,也和現在站在眼前的男人沒什麼兩樣。
沒人注意過的、早就被人遺忘的,他比誰都還要清楚。
「一年四季,各有各的風情。」
「啥?你在說什麼?」
吳二白望了一眼解連環,開口說:「說花。」
解連環一時反應不過來,於是說:「說了這些也不明白,休息的時候還是不適合動腦。」最後摸了摸肚皮,話也沒說到頭,就提了句:「我餓了。」
解連環踏著腳步,沒兩下就逕自下樓,只留吳二白一個人站在頂樓,他想了想,看著壁上綠植,想起了生如夏花這句子。
鎖起了門,沿著樓梯而下,在第二層樓的轉角,他發現了解連環還站在那裡等他。
他不曾細數過這張重見天日的臉到底添了多少細紋,只將注意力完全放在那眼神上頭,他活到這年紀只是看著對方的眼睛,就可以知道那人口中說出的話語到底有幾分實、幾分虛。
這也把解連環看個通透。
他原本是這樣想的。
卻也只能分辨實話和冷淡無情的差別而已。到底這一生說過了多少謊言才會養出這樣的眼神,他似懂非懂,只知道謊言說的久了,神經也跟著疲乏,所謂的下意識反應也會隨著完全消失。
不管什麼皆為實話,但同時也添假。
他其實不懂。
「你在磨磨蹭蹭什麼勁?還真想餓死我?」
解連環兩手交疊在扶手上,指尖輕浮敲了幾下,眼角上揚露出淺紅色眼瞼,是有著這年紀特有的風情,嘴唇開闔,因為乾澀而用舌尖舔弄著唇緣。被軟質料包裹的腿懶洋洋地搭著,身體斜靠在牆,久未打理的黑髮垂落在臉打下一片陰影。
他現下心底打的主意的確有些難以啟齒,但到這年紀,他也已經沒有迂迴的本錢,只是白白浪費氣力。
解連環依舊沒有動作,吳二白吐了口氣,聽在耳裡卻像在嘆息。
「一早嘆氣惹楣運。」解連環又道。
吳二白走下樓梯,直挺挺站在解連環前頭,他這才發現原來解連環的個子也只是差他一些而已。
解連環只是轉轉眼珠,然後緩緩將視線放遠,他看在眼底,突然有些想笑。
這距離不到半呎。
僵直、自我逞強。他和解連環誰也不肯動作,他從沒想過要維持平日呼吸那麼困難,得要用腦袋努力的控制身體所有一切,讓血液、心臟,重回自己的掌控之中。
見他沒動作,解連環瞪了他一眼,開口便說:
「有什麼好看。」
「沒什麼好看。」
「你有病,裝腔作勢,貼那麼近,讓別人看到還不想到別處?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那張臉也值不了幾個錢。」
吳二白稍稍湊近,嘴卻沒靠上,解連環雖然臉色沒變,卻還是可以從細節處感受到緊張。
「你想親就親,少在那裡故弄玄虛。」
「我在想,你很好笑。」
「笑你丫的!好笑!誰比你好笑!你們吳家全家都是神經病!」
解連環一下也來氣,右手一抬就往吳二白腹部去,正想打一拳解恨,全被吳二白給看在眼裡,左手一擋恰巧化解了一招,接著一反手,指尖壓到了解連環的肩上。
指甲吃進肉裡。
皮帶骨。
解連環被壓的皺起眉頭,興許是舊傷又發,卻又不服輸,張嘴露出那尖牙就往吳二白嘴上咬──原當是如此,卻又閉了唇,貼在一塊兒。
僅僅只有貼著。
乾燥卻溫暖。
解連環張了嘴,也沒什麼不情願。
吳二白用拇指輕輕撫著那顆唇角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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