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鳥藏

　　Dean有時候會覺得，他的弟弟Sam真是一個可愛的小怪物。就像是現在，他正抱著父親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帶來的紀念品，一面看著電視，請注意一下，在那前一秒這個Sammy小怪物可是在抱著一堆書在桌上啃。

一個毫不活潑的小怪物。

但他也落得輕鬆，如果能趁Sam專注於電視上頭的時候先把晚餐準備就緒，安撫完這一切之後，他就會有著屬於自己的特別時間。例如說看看那些不尋常的事件報導、或是聽電台放那些令人著迷不已的經典搖滾。

「靠。」他鏟著鍋裡有些燒焦的雞蛋，忍不住開口。

Sam用著小狗眼睛回頭看了Dean一眼，「不可以說髒話。」

喔……他並不是存心的，身為哥哥的最大責任就是要在弟弟面前當一個好榜樣，所以他不能粗魯的回應小小Sammy的勸告，只好搔搔頭，對著Sam說：

「抱歉──靠。」

「你又說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這該死的──喔！幹！」看著鍋裡焦成一團的煎蛋，Dean撇撇嘴，然後順手將鍋子往水槽一倒，看著失敗的黑色炒蛋掉在洗手槽裡實在是有點好笑。

雖然Dean也不知道要笑些什麼好，但他就只是單純的覺得這樣很好笑罷了。喔喔，很好，他也是個小怪物，因為他連自己在想些什麼也都不知道。

「你真不應該繼續說髒話。」

「你真不應該這樣指責你哥。」

大部分的時間Dean總是和Sam一起吵嘴度過，以這種方式來打發掉父親出門狩獵的時間，雖然稱不上高明，但對於兩個小鬼而言，這樣已經綽綽有餘。

Dean再度丟下一顆蛋，這次他會試著細心一點好讓蛋能夠安然無恙。因為親愛的（請原諒他並不是真心想這樣稱呼的）Sammy在兩個小時前，曾經強烈要 求今天的晚飯應該來些炒蛋配上吐司。雖然覺得這樣的組合實在是不像樣，但就現況而言，這的確是自己比較好掌控的菜色了。

要求一個九歲孩子煮菜，那跟要求那些因暴力至死而欲復仇的靈魂請求原諒有什麼兩樣？

小個頭的Sam將電視關掉後，有些腳步不穩的走到廚房，然後口齒不清的說：「我腳麻了。」

看起來討人可憐的模樣。

這種事情還是得靠自己解決的。使用意志力吧，Dean在心中如此想著。正如同他父親所說的那樣，不可以總是對這小小的（喔……他又犯語病了）Sammy太過寵溺。

但，就事實平心而論，那還真是有些不公平。畢竟他還比Sam多享受了那麼幾年的好時光。有父親、母親、還有躺在嬰兒床上整天喀喀笑的嬰兒Sam。所以理所當然的，他也應該要讓小Sammy（請原諒他真的無法將這該死的語病改正）同樣享有這樣的權利。

所以，首先他得耐住性子。他得承認，那真的是非常困難的事。

「OK，你是要我先煮晚餐還是先搞定你的腿。」

「同時！」

「只能選擇其一！Sammy你必須知道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

「我肚子呃！腳也很痛！」

「是『餓』！嘿！冷靜一點好嗎！」Dean將鏟子指著Sam，「這又不是我害的！」

然而很明顯的，年紀還小的Sam是不可能靜下心來分析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正如同以往的模式一般，那圓臉蛋上開始出現了不滿的神情，先是皺起眉頭然後是嘴巴，接著就會是淚水。

Dean不滿地想到在那之後還會有多到令人可怕的鼻涕，最後則是他的衣服會因為這滿臉鼻涕眼淚而遭殃。這是旅途中唯一算是完好的一件了，他可不能這麼冒險。

喔，怎麼可以忘了，要是父親就這樣回來的話，他也有可能面臨生命危險。

即使是父親不在，Dean也可以在腦中自動回想起那嚴厲低沉的語調說著──

「照顧Sammy是我的責任。」他的聲音有些屈服。

Dean將爐子上的火關掉，放在鍋子裡的蛋半生不熟的有點噁心，如果等一下再回鍋還真不知道能不能吃。接著他蹲了下來試圖對Sam擠出了微笑，然而那可怕的小傢伙卻不知領情。

「我的蛋！」Sam尖叫。

「嘿！我一次只能作一件事！少抱怨！」

Dean有時候會不了解為什麼他總是對Sam如此予取予求，那樣子很不好，他知道。但是只要一看到Sanm擺出了可憐兮兮的姿態，他就會忍不住對那孩子好一點。畢竟那是他弟，而不是那些要人性命的死小孩。

他將手壓上了Sam的腳底板，相差四歲的腳看起來有點小。還沒有受過年月摧殘的腳摸起來相當柔嫩，然後他硬是把那痛到蜷起的腳底給扳開。

Sam則是配合著耍任性直在Dean背上亂敲亂打。

他知道Sam很痛，喔……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得要無條件接受這一些不公平的搥打。Dean垂著頭一面咬嘴唇，像是要忍耐什麼一樣的身體顫抖。

「如果有媽媽的話，媽媽一定可以一次作完這些事情，還可以讓我的腿不再痛。」Sam難得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但Dean卻不覺得高興，畢竟那些話對他而言真有點刺耳，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即使是媽媽也沒有四隻手可以來應付你這個任性鬼！」

他真的受夠了！

「你罵我！」

「那又怎樣！」

「我要媽嗎！」

Sam眨著眼睛，Dean知道那是無理取鬧開始的訊號，然而他這次要學習不被這樣的反應給左右。他必須要冷靜，然後馬上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至於那還放在鍋裡的蛋就算了吧。

他現在只想要，馬上跑到屬於自己的房間，然後搥牆大聲叫喊。喔，那當然不包含哭泣的成分，他是很堅強的。只是要暫時躲開這令人心煩的小怪物罷了。

這一切來的很不公平。

Sam擠著一張臉大喊著他要媽媽，而他卻只能默默忍受這一切？他的任務就是保護Sam，這一點他清楚且明瞭，但是……喔，難道他只能默默承受嗎？

Dean很想對眼前已經開始準備失去控制的Sam發脾氣，然後在他準備橫眉豎眼之前，他發現自己卻是往相反的反應走去。他蹲下身，然後試著擠出一點笑容，雖然他知道這個笑容和哭一樣的難看。

「沒有媽媽，Sammy，媽媽去了別的地方了。」

「為什麼！」

Dean覺得自己陷入了Sam特有的『為什麼』鬼打牆狀態，見鬼的他就是回答不出來答案。他試著將一點注意力分散在還沒煮完的餐點、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絞痛的胃，然後再適度地將剩餘的注意力搭上可憐小Sammy睜大眼睛詢問。

「沒有為什麼！」

「嗚……」

是不是他做得不夠好，所以才會讓Sammy哭了？Dean難過的想著，但他也很委屈。他甚至在心裡想著自己並不是作哥哥的料，還有他或許一輩子都無法學會煮菜。

可憐的小Sammy會因為他的關係而營養不良、然後又因為他什麼也不會回答而變得又笨又蠢。他無法面對那已經去世的母親、還有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看顧小弟的父親。

天啊，一切都是他的錯。

「喔……別這樣，Sammy，別哭了……拜託……」Dean的聲音有點不自覺的顫抖，但他很努力的在忍耐。如果真的哭了，只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必須忍耐，喔……快想想吧，已經學會的忍耐在哪裡？喔……必須要當個模範好哥哥，必須要很堅強……

天啊。

「Dean？」

「幹──看你做得好事！」

「不可以說髒話！」

Sam拔聲高喊，然後迅速的閉上嘴。偶爾他也知道要看氣氛和場合說話，即使他年紀還這麼的小。

Dean瞪了Sam一眼。

「Dean？」

Dean的眼睛又紅又熱，Sam感受到有部分其實是衝著他而來，可以清楚解釋那是怒氣，至於其他大部分的，是有點難理解的情緒。

Sam停止哭泣，事實上他也並不是那麼想哭，只是他很確信他親愛的哥哥Dean真的很吃這套，而且百試不厭。

「抱歉Sammy，聽著，我很抱歉……但是別問這些問題。」

「Dean？」

「Sammy。」

應該要對這個小渾蛋生氣的，Dean咬牙想著。但是那可愛的小怪物用著有如香腸的小手指輕輕拍著他的臉的時候，他又覺得一切都所謂了。

「Dean看我！」Sam胖胖的臉蛋上咧出微笑，看在Dean的眼裡那樣有點蠢，不過他無可救藥的哥哥性格卻把這個蠢歸類到『蠢的很可愛』（天啊，他真的很想丟掉這一類彎彎的字眼）。「Smile！」

Dean點點頭，試圖擠出一些微笑。

如果這就是他的責任。

「Sam、Sammy……」

「我想吃麥片，Dean。」

小怪物總是會適時的打破一些怪氣氛，Dean看了桌上的麥片盒一眼，突然覺得剛剛那些有些感性的部分消失不見了。他在心中暗自慶幸，差點就要舉起雙手高呼。

看，他還是很堅強的對吧。

「Sam，我說過你不能只吃那些！」

「我就是想吃那個！」

「Sam！」

「麥片！」

「OKOK……」Dean蓋住耳朵，試圖要阻隔一下來自Sam的二次災害，然後在他轉身去拿麥片的時候，他得要承認他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小心的，「……幹！」

「髒話！！」

喔……對對，他是好哥哥，不是嗎？

Dean忿忿的看著那盒麥片，還有那已經爛透了地等會兒要進到自己肚子裡的蛋。





後記：

其實這篇沒CP，真不知道要怎麼下標題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