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鳥藏

　　「滝夜叉丸前輩。」

　　白日。

　　在次屋的叫喚聲下驚醒，並不是第一次。

　　不知道何時超過我的身高，變得更加強壯的次屋，這樣看著他的背影，就會覺的時光不停的流逝著。

　　或許是太過感嘆，我再度發起呆來。雖然和白天或是夜晚一點關係也沒有，但如果白天就一副沒精神的模樣，大概不管是誰都會說出『太不像話了』這個評語。

　　在祭典的前幾天，不知道為什麼必須先進行對過去死去的前輩們與老師們的緬懷，現在次屋題的正是這件事。學園上下雖然都有種學園長應該是把盂蘭盆會和一般夏季祭典給搞混的念頭，但不管是誰都沒有說出口。

　　如果沒有那些犧牲的夥伴們，或許這個學園也不會存在了吧。在過往幾次敵城對忍術學園的攻擊之中，理所當然造成了人命失去或是其他重要東西被丟棄。

　　忍者唯一同伴，只有自己而已，雖然是遵守著這樣的教條，但幸運的是在這裡所學，是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同伴在守護著自己。為了保護唯一的樂土，不管是誰都努力的捍衛著。

　　如果不讓那些魂魄，也來參與祭典，那就太可憐了。

　　學園長難得說出了這樣的話。

　　「你有仔細在聽我說話嗎？前輩。」

　　「有，但我不去。在追悼大會之後是試膽大會，那未免也太失禮了吧。那種莫名其妙的心血來潮，我不參加。我當初只是為了要參加祭典才回來的，沒有義務參加額外項目。」

　　「各委員會強制團體參與，這種事前輩沒辦法說不要就不要。」

　　「我棄權。」

　　「如果真的那麼不想參加的話，前輩大可以一走了之。說什麼為了祭典為了祭典，我可是沒看到你出什麼力啊。」次屋少見地露出強硬姿態，雖然是後輩，卻露出了挑釁的眼神。「如果真的非要參加不可，那麼祭典當天來也可以吧。」

　　「……如果做什麼事情都要一一和你報告的話，我也不用當忍者了吧。」

　　「為了打聽情報而提早來這裡，還真是沒辦法相信。」

　　「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如果真的不願意可以一走了之，所以我留下來的心態可議。這就是次屋真正想說的話。

　　就像是一定要逼出真正的答案，次屋再度開口：「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奇怪吧，完全不參加大家的準備，也裝出毫無興趣的樣子。如果真的沒有參加意願的話，大可以離開──」

　　「就把你想說的說出來，沒有必要拐彎抹角。」

　　「請不要打斷我的話。」

　　我盯著眼前不斷拉近距離的次屋。

　　茶褐色眼瞳動也不動的，毫無疑惑或是恐懼，只是筆直地。

　　次屋並沒有說話。

　　「你在忌妒。」明快節奏，我微笑。

　　「有什麼好忌妒的？」

　　「你覺得我是為了某個人來的。」

　　「……你的自戀傾向還真不是普通的嚴重，想說我是因為迷戀你所以才忌妒的嗎？」次屋露出毫無興趣的表情，吐了口氣。「不管是誰都喜歡你嗎？」

　　「即使是我也不會那麼自大。但我的確是被所有人所愛的。」

　　「真令人不爽。」

　　「你是在不爽自己的彆扭吧。」即使用了粗俗的文字，也沒有改變臉上的神態。

　　次屋喜歡我，不管是多遲鈍的人都會發現。即使持續不停否認，不善隱瞞的視線還有言語，都不斷暴露著所有訊號。

　　我稍微靠在窗邊，對於觀察次屋表情這件事，掀起了興趣。

　　雖然是想著，畢了業之後，當上忍者應該不太適合吧。但這小子卻在很多地方，顯現出了工作效率這點。方向白癡這個缺點，雖然沒有變化很大，卻有在一點點的改進。

　　大概又想的太遠了，坐在對面的次屋露出不悅的表情。

　　「反正不管怎樣，請務必出席。這個活動採團體得點制，會影響到今年預算。」

　　如果繼續拒絕下去的話，次屋會做出什麼反動呢？只要這樣推測思考，不知道為什麼就感到愉悅起來。我果然是個個性惡劣的人。

　　「我去了能夠得到什麼報酬呢？」

　　「……什麼都沒有。」

　　「真無聊。」

　　「請不要露出這種表情。」

　　「我可沒有在誘惑你喔。」我看著次屋準備伸過來的手說著。

　　明明就沒有任何想要引誘對方的意思，但是對方卻出現了這樣的反應。用著充滿慾望的眼睛，混雜著彆扭以及不甘願的心情盯著我，一直竭盡心力說出冷淡話語的嘴唇緊緊抿了起來，就像是對於接吻蓄勢待發的模樣。

　　「前輩，戲弄我有那麼好玩嗎？請不要對我開這種無聊又沒有意義的玩笑。」

　　「我就說了，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把話說回正題上吧，剛剛在說些什麼？啊……對，你說我有別有心對吧。」

　　「我並沒有用別有用心這四個字。」

　　「意思也差不多吧。」

　　「……」

　　「不要在那裡擅自推測了，我和七松前輩根本什麼也沒有。難道連你都被那些無聊的流言給騙了嗎？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但是對著七松前輩還抱有這種無聊的忌妒心不太好吧──」

　　「我可沒有說那個人是七松前輩──」

　　次屋並沒有再說下去，不甘心的表情一覽無遺。

　　「這種時候，應該要生氣吧。」我抱怨著，「如果不這樣的話，那就不有趣了，你真的喜歡我嗎？三之助。」

　　「就算是這樣的態度，我喜歡你這件事情也不會改變。」

　　「……」

　　「今晚不要忘了參加，前輩。」

　　「我自己有另外的計劃……不行嗎？三之助。」

　　「……那就隨便前輩吧！」

　　次屋面無表情關起拉門。

　　……真麻煩的傢伙。

　　我稍微調整了姿勢，讓自己可以舒服地靠在牆壁上。用指尖將窗戶開出了小縫，感受到涼風吹拂之後，就這情況睡一覺倒也是不錯的打發時間方法。

★

　　夢。

　　來到學園的第一年的尾聲，迎接我的是母親去世的消息。

　　然後是在二年級的尾聲，您死去了。

　　火藥味，摻雜著薰香在空中飄盪著。被火燒灼的房子，劈啪發出聲響，接著毫無支撐地凹陷斷落。抱住我身體的那個人，對我露出了微笑，連左眼下的小痣都像是感受到喜悅一般。

　　蓬鬆的黑色長髮，過長的瀏海，瀏海之下削尖的臉龐。

　　在那個人的懷裡，就會感到無所畏懼。

　　我舉起帶著潮熱血液的雙手，剛開始被染紅的只有指尖，然後隨著對方腹部滿溢而出，已經冰冷的液體。擴散在手心之上，從指縫間細滴落。

　　我張開嘴，唇瓣動的極為緩慢，才剛解除他人壓制的聲帶，帶著不清晰的語調。

　　『　　前輩。』

　　從腹部被貫穿的傷痕，劍端壓在我的心口，強烈力道，但幾乎都被前輩擋了下來。直直貫穿的刀身，在接觸到我皮膚時，向左一騰，刀身轉橫切割而過。

　　臟器與腸被切斷的聲音。

　　前輩的手抱著我，忍耐著不叫出痛來。

　　『不要！』

　　我拿出隨身的戰輪，劃過對方臉頰。那是一張被火燒傷的臉，帶著惡劣的笑容，還有著奇怪的香味。

　　那傢伙踩著前輩的背部，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刀子拔出。

　　從傷口噴出的鮮血。

　　我在哭泣。

　　『不要！』

　　下地獄去吧。對方這樣說。

　　然後，土井老師衝了過來。

　　升上二年級的剛開始，因為他城的攻擊而造成了犧牲事件，那個將我好好寶貝的委員長，為了保護我，死掉了。

　　黑色的場景。

　　有痛苦的事嗎？女人的聲音這樣問著。

　　啊，有的。

　　有悲傷的事嗎？少年的聲音這樣問著。

　　啊，有的。

　　有喜歡的人嗎？熟悉的聲音這樣問著。

　　啊，有的。
　　
　　有討厭的人嗎？蒼老的聲音這樣問著。

　　啊，有的。

　　有想復仇的人嗎？親密的聲音這樣問著。

　　啊，有的。
　　
　　有死去的意志嗎？師長的聲音這樣問著。

　　啊，有的。

　　有活下去的意志嗎？您的聲音這樣問著。

　　……啊，有的。

　　小滝，一個人也沒有問題嗎？依舊是您的聲音。

　　溫柔的聲線，反覆問著這個問題。

　　『　　前輩。』

　　你是被所有人愛著的。您這樣說。

　　抱著屍體痛哭的我，為什麼會如此的弱小？不管我在心中質問幾次，還是不知道答案。

　　在校園的某個角落，您的屍體躺在柴枝的上頭，火焰在底部燃燒著，竄出來白色的煙霧。您所愛的那個人，用著同樣溫柔的手，點起了火。

　　七松前輩忍著淚水。

　　次屋在您所愛的人的懷裡，露出不解的表情。

　　啊……我所敬愛的您。

 

　　從夢中驚醒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的是放大不曉得幾倍的眼睛。說是放大可能不太對，因為只是對方太過靠近所造成的錯覺罷了。不過認真的來說，那是不是眼睛也難以分辨，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經暗下，連燈火也沒張的房間裡一片漆黑。

　　才剛醒來的我，這雙眼睛即使是受到了許多的訓練，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之內清楚看到對方的模樣。

　　從打開的窗子所探進的人臉，帶著熟悉的味道，是由青草、泥土、汗臭、煙硝所混合而成的氣味。

　　「七松前輩，請不要騷擾一個睡覺的人可以嗎？真是的，這種奇怪的動作……會被人誤認成變態的。」

　　「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

　　「因為滝夜叉丸一直在睡覺啊，連我來了都沒有發覺的程度，實在是欠缺訓練啊。」

　　「那麼好心的前輩，是不是應該讓可憐的後輩回去補眠呢。」

　　慢慢可以適應黑暗的雙眼，逐漸把周邊輪廓看清。七松前輩幾乎是半個身體已經侵入屋內的狀態，簡直就像是圖謀不軌的入侵者。

　　「再不準備的話就要來不及了──參拜時間。」

　　「我不參加。」

　　我站起身，一回過頭馬上被七松前輩拉住了馬尾，毫不考慮的力道，刺激著頭皮。雖然很想生氣，但一想到他本來就不是個會細想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怒氣就消失了。

　　「前輩。」

　　「你是因為不想看到我才不參加的嗎？」

　　我回過頭，看見七松前輩期待的眼神，撇了撇嘴：「怎麼可能。」

　　「……長大的滝夜叉丸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我從以前到現在就這麼不可愛，請前輩去找一個可愛的女人吧。」

　　「不要。」

　　「……」

　　「這樣讓你很困擾嗎？」

　　「如果我說很困擾的話，前輩會乖乖的不來煩我嗎？」

　　七松前輩思考了一下，然後果斷地說：「不會。」

　　「那麼說了也是白說。啊，前輩，不要從窗戶那邊爬進來。真是……前輩，請不要這樣隨便的踩進別人房裡，然後抱住他人好嗎。」

　　「討厭嗎？」

　　「說討厭就會放手嗎？」

　　「……大概不會。」

　　「這是什麼不明確的答案啊。請放開我。」

　　不管使出多大的力道，最後還是被對方的力氣所攫。即使再怎麼反抗，最後也只是白費力氣而已。不過要是就這樣順從對方，也只會讓對方繼續糾纏下去而已。

　　「只要放開了，接下來的幾天甚至以後，滝夜叉丸都會不停的逃避我吧。我討厭那樣。」

　　「……前輩……」

　　粗糙的手掌，摸搓著我的眼角。

　　我不斷的掙扎著，以著溺水者的姿態。

　　「你剛剛在哭嗎？做了惡夢？還是有不愉快的事？」七松前輩在我耳旁喃喃細語著，吹拂而來的氣息，雖然不願意承認，那的確是讓我感到雀躍。
　
　　對於經過三年後我依然喜歡他的事實，實在讓人感到絕望。

　　「我並沒有在哭，也沒有做惡夢，更沒有不愉快的事。這樣的回答可以嗎？要是對女孩子也那麼纏人的話，會被討厭的喔，前輩。」

　　「反正你不是女生，沒有關係。」

　　前輩高漲的體溫，透過了衣服的質料傳達到了身上。原本只是沒什麼生氣的性器，現在則是高漲著頂著我的後背。

　　真差勁的男人，只是擁抱就勃起了。

　　「要去祭拜死者的時候，想著香豔刺激的場面不好吧。」

　　「沒有辦法啊。」七松前輩硬是將我轉了過身，稍微調整距離，臉上有著困窘的表情。「我也說了我無法放棄吧。只是想過來通知你時間到了，卻被吸引住……這一點我也很困擾啊。滝夜叉丸，告訴我啊……是母親的夢嗎？還是貴船前輩的夢？吶……不要露出這種表情……」

　　溫暖的身體。

　　會因此陷落的恐懼倍增。

　　突然，紙門被毫無預警的拉開。伴隨著燈火光線而入，是綾部的身影。

　　「喔呀……嘛……時間已經到了喔。」

　　他這樣笑著。

　　「滝，要集合了。」






　　－くせ者　　完－







　　後記：

　　我知道有自創角色的同人小說其實都不怎麼討喜，但是沒有前輩角色的話，其實寫起來就沒有趣味了，這點還請多多包涵。（借口？）

　　另外一提，次屋最後為什麼突然愛的告白呢？

　　因為他被滝激怒後，整個豁出去了。（笑）

　　勃起的部分也請原諒我，這篇想必這類的描寫會很多。（汗）


　　人物說明這個部分－－（過去）

　　滝二年級／小平太四年級／貴船定堪（六年級）

　　貴船前輩是滝同父異母的兄弟，有機會可能會在故事中提到。是歷任體育委員長裡頭，難得一見的溫柔人選，運氣超強，容資秀麗，眼角下有顆痣，頭髮屬於澎鬆軟型，在某方面和綾部有點像。

　　其實有圖稿.........有機會的話再上傳。

　　另外一提，其實那一屆的所有學長我都已經訂好名字，以防不時之需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