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鉢雷】相應半身自覺
2010/01/29(01/30微調)
鉢屋三郎常常作夢。不管在夜裡或是在白日,幾乎沒有一刻睡眠是屬於安寧。只是閉上眼睛,在進入睡夢前那一秒,就像掉入一個地洞,他伸手向上想抓緊任何攀附物,卻沒有一次抓到。
然後不斷掉落,指尖和手心被泥土磨破,髒汙之中混著薄薄一層血液。心臟被掏空,他無法呼吸,即使張大了嘴巴也無法吸收多少空氣。掉落,不斷掉落。
著地總是突然,卻毫無感覺。
長長的人行隊伍,在他眼前開展。
「今天,是人類的祭典。」戴著白色人形面具的女性一面說著,「不管是誰都可以參加,啊啊……你已經有面具了嗎?那麼這個就不需要了。」
鉢屋伸手摸向臉頰,上頭有著粗糙的木製面具,雖然如此,卻自然的讓他沒有發現到這個面具存在。
狹長觀景窗,突起鼻肩,用紅金交雜的線所綁縛。
「那麼,就請到這裡來吧。」
「可是我……」
「今天是難得的祭典喔,和人類難得一起玩樂的祭典喔,小狐狸。」
「但是……」
「不管是誰都在引頸期盼的祭典喔,都已經戴上面具的話,就好好玩一玩吧。」
鉢屋找不到可以回覺得話語。他像是個不懂太多詞彙的小孩,而事實上他也是。現在的他幾乎是不到自己印象中現實一半的身高。
還沒有經過鍛鍊,而顯得細瘦的手臂和身體。
這就是現在的鉢屋三郎。
所謂祭典是這樣的。戴著面具的人類和鬼怪們,一同玩樂表演的祭典,久未謀面的親人、戀人或是友人都會出現在這場盛宴之上,唱著歌曲、跳著舞蹈,這是不能露出真面目的祭典。
鉢屋三郎不知道他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只是隨著人潮前進著。
「孩子……孩子……」
突然,樹上傳來了女性的聲音,一只乳白色纖瘦手腕伸了出來。圓圓的指甲尖,在鉢屋頭頂上搖晃著。
「有事嗎?」鉢屋問。
「那個面具,可以給我嗎?我因為沒有面具不能現身,但是你看那裡──」帶著櫻花色的指頭,指向了不遠處的小攤子。「那個人在等我,啊……我實在是很想見他,如果你可以給我面具的話……」
「但是,如果我沒有面具的話,不就不能待在這裡了嗎。」
「連一點都不能通融嗎?啊……好悲傷啊……小狐狸啊,只要讓我看他一眼就好了,你的面具啊,只要一張面具啊。」
雨滴從樹端而降,滴濕了面具。
鉢屋皺起眉頭。
「那,給妳吧。」
他將面具取下,用雙手呈了上去。剛開始只有一只手腕,然後慢慢的是兩只。櫻色手指握住面具之後,身體滑了下來。
黑色有如亮色綢緞的頭髮,尖細的下巴,紫色蝴蝶拓出印子的服裝。
「謝謝你。」
「不會。」
冰冷的體溫,透著對方的手心,傳到了鉢屋的臉頰。由此延伸而過,接著是眼瞼被碰觸。
「好溫柔的人啊。」
黑色的頭髮,狹長的眼睛,總是在微笑的嘴唇。那大概是鉢屋對那張臉最後的印象。
「可是,你的臉……在哪裡呢?」那個女人這樣說著。「這,也是面具喔。」
「這個不是我的臉嗎?」
「你連自己的臉都忘記了嗎?小狐狸。」
鉢屋摸著自己的臉頰,那是摸起來很短的眉毛,向上鉤去。在眼瞼下頭的是短而細密的眼睫。鼻子有些長,鼻頭是圓的那種,不管是摸幾次都會感到令人愉快的臉。
「這張,是我的臉。」鉢屋用著肯定的語氣。
「是這樣嗎……啊,不管如何,非常謝謝你。」
女人消失之後,他繼續跟著人群向前走。
紙風車佔滿了他身邊,被風吹動起來,嘩啦嘩啦的紙片聲隨著轉動而出。紅色的彩料混雜了藍與黑,隨著風車一起轉動。
女人的聲音,高聳拔尖。
音樂聲停。
啪。
眾人幾乎是有志一同的停下腳步。鉢屋抬頭。
圍繞在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擁有著相同的樣貌。兩兩成群,著青色白色的服裝。風車停了一下,然後又再度快速轉動。
唱歌的女人,用著美麗的嘴巴,張口。
鈴噹的聲音從口中傳出。
接著是唱詞:
色は匂へど 散りぬるを
我が世誰ぞ 常ならむ
有為の奥山 今日越えて
浅き夢見じ 酔ひもせず
鉢屋穿過了人群,像一個永無止盡的過程。兩兩成群,成雙成對,戴著面具的人類和鬼怪,相視而笑。
暗紅色淺盤酒杯,在人群之中輾轉,甜香酒氣隨風飄散。
鈴噹的聲音,隨著女人的歌唱聲,響著。
在這場祭典之中,他只有一個人。
一直走著。
一直走著。
鉢屋並沒有停下腳步的想法,只是不斷的走著。他瞇起眼睛看見了祭典的盡頭,完全沒有被火光所眷顧的地點,那一定是他應該寄居的地方。
這是個夢,他清楚明白。
而且是個無法從中得到任何趣味的夢。
他對現實世界的自己,僅知的也只有名字而已。但是在這裡,名字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就連面貌也沒有意義可言。
一個人,大概就是這樣。
並不會感到寂寞,或是感到哀傷,因為一個人的人生,絕對不可能沒有這種時刻。
「你要往哪裡走啊?再走過去,就會無法參加這場祭典了喔。」溫柔男聲,大概還帶著一點笑意的語氣。「這裡已經是祭典最尾端了。」
「但是,我一個人參加祭典也不好玩啊。」
「一個人不行嗎?」
「因為,大家都是兩個人的吧。」
「所以一個人就不行嗎?」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這樣嗎?」
「但是,沒有人像我一樣吧,你也是和另一個人在一起啊。」
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現到另一個人就在自己身邊一樣,那個男人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蹲下身。
「啊……是真的啊……就像你所說的那樣。這種事情,如果不說出來的話,還真的是不會發現到啊。」
鉢屋繼續向前走。
遠方祭典的人影,就像是紙片拼湊而出,呈現塊狀崩裂,閃著青藍色光芒。火光上騰,鈴聲持續不斷,但最後仍歸於寂靜之中。
只要一直走下去,這個夢必定會有完結的時刻。
鉢屋再度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即使如此,他依舊不覺得孤單。
-相應半身自覺-
後記:
已經該是準備出門的時候了。
最近雖然說要做竹久久的宣傳推廣,但出乎意料的--
又是鉢雷的故事。(笑)
雖然是說鉢雷,但其實比較偏向依存吧。
如果可以給我一些感想或是拍手,我會很開心的。
那麼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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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題
Sha桑真的把いろは唄的歌詞寫進來了呢。
因為看文章的時候我都會直接腦內轉成影像,所以我也真的在腦中唱了那一段。
然後我不知怎麼的鳥肌了。
文字敘述對我來說非常困難,我沒有辦法把那種感受寫出來,
不過我腦子裡跑完一遍之後,這是個非常安靜的過程。
可能是因為我也跟著用三郎的視點看了吧?
總之,雖然辭不達義,但是我很喜歡這篇的。
請Sha桑今後也繼續加油,但是不要努力過度了^q^。
- M嶋
- 2010/01/30(Sat)14:02:35
- 編集
Re:無題
是說....
因為他本來就是伊呂波順....
我本來預計是要整首歌改編的--但是...因為種種的原因...所以...(單手掩面)
不過這個拿來配祭典的感覺應該還蠻不錯的
所以就擅自使用了(汗)
能夠讓嶋君鳥肌...
實在是讓我太高興了!
以著三郎角度寫的文章,真的是很順利的創作過程
雖然是在講祭典
但我自己寫的時後,卻是用著非常低元氣的調性去寫的(笑)
所以真的很安靜XDDDDDDDDD
非常感寫嶋君啊!!
努力過度這點...
我想是不會的......(汗)<-愛偷懶的意思
- 2010/01/30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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